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《花园中的我和他》作者:大唐小肥羊 文案: 我被一个神经病冒名顶替了。 第一人称主受 病气文   【正文】   五小时十二分。   这是我发现那个人的第五小时十二分钟。   我呆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。西餐厅中的冷气很足,而我的额头爬满了汗。我将杯中的柠檬水喝到一滴不剩,又咬烂了一根吸管,他们还在交谈。   从股市聊到房价,聊到公司里的闲事,还有新来的助理。   墙上的挂钟指针缓缓滑动。   对面的男人低头看一眼表,还未有什么表示,和我同一方向、看不见脸的那个人却先开了口:“方总,时间不早了。”   男人一怔,点点头。   那个人又说:“那就这样吧,谢谢款待。”   于是两个人站起来。   他伸出手,与男人握住,声音甚至带着笑意:“那么,分手愉快。”   “……嗯,保重。”   他们握完手,结账准备离开。   我猛地向后仰去,将后背直直靠在椅背上,试图让一边的绿色植物挡住我的脸。然而“方总”径直从我身边走过,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。   我保持僵硬许久,才缓缓放松下来。   整个人软倒在椅子上。   方舒宇,是我的男友——准确说直到昨天,都是我的男友。   然而就在刚才,我却目睹他他完成了一场堪称完美的分手仪式,很和平,很理智,从股市聊到房价,聊到公司里的闲事,还有新来的助理,然后由对方提出分手,他点头,说:嗯,保重。   对象是我,又不是我。   “你还好?”   听到耳边传来问候,我把头扭开。   是那个人。  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。   昨天我和方总在公司道别,我坐地铁3号线回家,因为加班疲惫,我回到家几乎倒头就睡。今天早晨起来后,我一个人洗漱、吃早餐,然后又坐地铁3号线来上班。   然后我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。   我的办公桌前坐着别人,手里拿着我昨天没弄完的文件,一边翻,一边和身边的人说笑。他的外貌、神态、声音无一不像我,几乎是一模一样。他们叫他叶沐阳,那是我的名字。   ——这是什么东西。外星人?   忽然有人朝我走过来,我吃惊地僵着身体,想着是该躲开还是迎上去,就看到那人瞧都没瞧我一下,垂首就从我身边绕了过去。   我连忙摸摸自己的脸。还是我。   我没有变成什么怪东西。   我呆立了一会儿,走过去站到那人身后。   荒谬与惊恐充斥了整个大脑,不知道该说什么,那个顶替了我的身份的家伙,突然回过头,朝我微笑了一下。   “……哦。你来了。”   他朝我笑的时候,忽然之间又面目模糊起来,他看起来又像我,又像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。我看不清他做了什么表情,只感觉到他明显流露出快意。   “你是什么东西?”   “嗯?”   “你是人是鬼?”   “哈哈。”   我怏怏地在他身边乱晃。   没人认识我,我被彻底地抛弃了。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变成了鬼,要么就是出现了幻觉——然而很快有个人拍拍我。   “帮我递一下。”   我高兴地拿着文件帮他递了,回过身,看到之前那个人戳了戳坐在座位上的那个“我”:“哎,小叶,昨儿方总又留你加班啦?”   “嗯,怎么?”   “没怎么——你好可怜啊!!”   那个“我”笑了笑没说话,看起来很好脾气。   我郁闷极了。   整个上午我都是恍惚的。我就呆在那儿,这儿看看那儿看看,很奇怪,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,居然没人来管管我。   我好像被遗忘了,又好像没有。   “你干嘛呢?总是晃来晃去的。”他抬头看看我。   我不开口。   他于是笑了一下:“你坐好。”   我只能在他身边坐下。   中午的时候,方舒宇来找他。   ——其实是找我,但有什么办法,现在的他就是我。方舒宇走过来的时候,他甚至都没有做出反应,直到方舒宇先开了口,他才慢悠悠抬起头。   “一起吃个饭。”   “……哦,你请我?”   看到别人对自己的男友调情,这真是太奇怪了。   方舒宇也一怔。以前的我可不会这样,他说什么,我当然就会听的,我哪里会说这种话。我看到他愣了足足有五秒,才说:“好。”   于是他们去吃饭,我在后面偷听。   他们吃了三十八分钟。   我的神经也紧绷了三十八分钟,一边心不在焉地吃,一边仔细分辨他们的话语中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地方。结果没有,他们真的就是吃饭,聊聊天,连个黄色笑话都没有。   期间说过最露骨的话,可能就是那句“分手”。   ……   “你还好?”   他靠近我身边,问我。   我当然不好——我怎么可能好,我都快要气死了。我莫名其妙了一早上,现在又被人弄分了手,知道方舒宇多好吗?我一点都不想分手。   “你到底要做什么?”   他低头笑而不语。忽然又伸出手,从我面前的杯子里,抽出那根被我咬烂的吸管,又轻又平稳地放在桌上。   “不要咬吸管。”他柔声说,“你难道是小孩子吗?”   他抬头看我,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。   这……   这都是什么意思啊?!   这一天我什么事都没干,却累到提不起劲。   下班之后我跟他坐地铁一起回家,他坐在我身边,没有同我说话,我更不会去理会他。中途上来一个孕妇,我便起来让座,没想到他看我一眼,也站了起来。   “你又做什么?”   他笑一下:“他们两个人,我怕他们不够坐。”   ……他神经病吧?   我抓着吊环在人群中站着,他就靠在我身边,地铁启动时有一些不稳,我能感觉到他压在我胳膊上。可直到地铁快要驶到下一站,他还靠着没有动。   “你能不能别挨着我?”   “哦。”他恍然站直身,笑说,“抱歉。”   我们两个就这么回了家。   在门外,我还在摸钥匙,他已经先一步开了门进去,弯下腰换鞋。我忍了十来秒才忍住怒气,心想:不要冲动,他是外星人,你打不过他。   ……我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他!   我鼓励自己几句,往手心里哈两口气,正准备一个大擒拿把他制住,突然他回了个头,刚好让过了我伸出去的贼手。   “啊……”他惊讶地看我。   我右手绕了个大圈收回来,尴尬地攥成拳,在左手心里拍两下。   “你要吃什么?”他问我。   我警惕地盯着他。   “算了,还是叫外卖吧。”   他没有再问我,自顾自走进客厅里,丝毫不见外地坐在了沙发上。我跟着进去时,看到他一边给外卖打电话,一边皱着眉整理我堆在茶几上的杂物。   “一份鸡扒饭,送到……”   我忍不住说,“我也要,加卤蛋。”   “哦。一份鸡扒饭,加卤蛋。”   我真的惊讶了:“什么意思?你不吃?”   他继续在电话里说清地址,挂完断电话后,才放下手机,抬起头来回我:“你吃饱就可以了,我不用吃。”   “……”   我吓得一个趔趄扶住冰箱。   实不相瞒,我真的被他唬住了。   半小时之后外卖送到了,我一边吃鸡扒饭一边胆战心惊,生怕我吃完刚抹嘴,他就冷笑一声:你吃饱了?轮到我吃你了。   可惜他并没有。   我一粒米一粒米吃到饭都冰冷,他很耐心地等我,完了之后还帮我收了餐盒,接着催我去洗澡。我哆哆嗦嗦地被他推进浴室,才把袜子脱掉,发现他已经迅速扒光了上衣,打开了淋浴开始放水。   “你什么意思啊!你先还是我先!”   我是个基佬啊,我很紧张的。   他看起来有些迷惑,更多的是好笑:“我和你一模一样,你看到自己也会害羞?”   ——什么害羞,我怕外星人!   我二话不说开始穿衣服,扭头往外跑,没想到这外星人力气还真大,他一把把我拽住,我居然还拧不动他了。   没办法,我只能听他的。   我正做着心理建设,他突然伸手把我的裤子扒了。   “你——”   他拍拍我的大腿:“抬脚。”   我抬了,他真的弯下腰,帮我把裤子从腿上扯下来,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,连忙躲开他的手,自己飞快把另一只脚也脱了。   一个澡,洗得我胆战心惊。   倒也没发生什么,就是这外星人实在有些粘人,老喜欢往人身边凑,我刚刚抹完肥皂,他就要给我擦背,我又不敢拒绝,只能硬着头皮受了。   好不容易洗完,我连忙穿了睡衣出来。   一看时间,才八点不到,原本这个时候我应该该干嘛干嘛,可有这么个人在家,我就觉得浑身冒凉气,想了想还是提着笔记本上了床。   但愿被窝能给我一点底气。   刚把电影点开,忽然我察觉不对,猛地回头——他不知什么时候早摸上了床,正侧躺在我身后,定定地盯着我看呢。   我吓得整个人弹起来。   “你干嘛?你上来做什么!”   “看电影。”   我闻言,当即把笔记本塞进他怀里,自己缩进被子里。   “你去看吧,我睡了。”   他笑了一声,低头把电影的窗口关掉,合上屏幕,把笔记本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。然后他就在我身边躺了下来,手臂自然地搁在我身上。   “那我也睡了。”   我心里那个焦急啊……   “不不,床太挤了,我……我去睡沙发。”   我要起身,但是果然——他胳膊一用力,我就整个身子发沉爬不起来。我真是可怜,在自己家里,被吓到去睡沙发,却连沙发都睡不了。   “不挤的,你看。”   他安抚地冲我一笑,又往后挪去些,向我展示充裕的空间。   奇怪……还真的不挤。   他就躺在我身边,却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,存在感极小,我试探着伸展了下四肢,他很配合地退让我,我居然觉得和平时也不差多少。   ……瞬间我冷汗都冒出来。   这回我真确定,我惹到个很不得了的东西了。   没办法了,只有睡觉。   我这一天震惊了太多回,现在那个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还就在我身边,我以为我会紧张到失眠,没想到熄了灯之后,我居然很快迷糊起来。   我背对着他,他把脸贴在我背后,胳膊环绕在我腰上。   别说,还挺暖和。   ……   我睁开眼时,意识到我在做梦。   头顶是一片深蓝色的天空,爬满星斗,我在一丛一丛黑漆漆的花草中行走,耳边有虫鸣,冷风扑面而来,是一个深秋。   这个梦我很熟悉的。   从小时候开始,我就有时会梦到这个花园,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。总是夜晚,深秋,我穿得单薄一个人在花园里,很冷,我只能一直跑。   后来我累到不行,就会发现一座秋千。   橘黄色的铁皮秋千,锈迹斑斑,坐上去冻得我屁股发麻,但是我实在太累,也太困,只能呆在上面,不知道过去多久,天就亮了。   现在我已经跑了很久。   喉咙因为灌进了太多冷风,开始泛着刺痛,胸口也发闷。很快,我的视野中出现了它,橘黄色的秋千,等着我走去坐上它。   我又跑出去几步,忽然止住脚步。   秋千上已经有人。   是个小孩子,低着头坐在上面,双手扶住带锈的铁链,看起来像是睡着了。我愣在原地,还没能想出什么应对的方法——   缓慢地。   那个孩子突然朝我回过头。   “你是谁?”   “——!!”   我猛然惊醒,发觉自己浑身湿透。   过了很久,大脑才开始恢复运转,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脏狂跳、太阳穴疼痛,刚刚梦里隐约好像看到一个小孩子,但却记不清长什么样子了。   我翻了个身,忽然意识到身边一片空荡荡。   那个人不见了。   刚刚消下去一些的冷汗又从毛孔中缓缓渗透出来,我猛地爬起来,怔怔盯着房间中昏暗的家具轮廓,双手在身边拍了拍。   “喂,你在哪,喂!”   没人理我。   我爬到床头胡乱摸索好几下,才找到开关,打开灯。   “嗯……怎么了?”   他像是忽然被吵醒,一只手挡住脸,迷迷糊糊地问我。   “……”   我盯着他,从床上站起来,面对着他往后退。   “你刚刚去哪儿了?”  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渐渐清醒过来,打着哈欠从床上撑起身子:“我……?我刚刚睡着了,没听见。发生什么了?”   这个时候我已经站得很远。   他看了一会儿我的样子,忽然问我:“做噩梦了?”   我没有说话。   他于是也从床上爬起来,向我走过来。我一步一步往后退,很快后背抵到了墙边,再不能往后。他就站在我面前,静静看着我。   忽然伸出一只手放在我脸侧,缓缓向下抚摸。   “你害怕?”   我浑身汗毛一瞬间倒竖。   “你害怕什么?”   他轻声问。   我害怕什么?   我当然是害怕你。我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,但我相信我已经把它写在了脸上。他盯着我看了数十秒,才缓缓收回手,失望地退开。   “算了,你睡吧。”   我战战兢兢地望着他,并不敢挪动。   “我去外面,你自己睡吧。”他说着就从房间离开了。   第二天早晨。   我醒来后第一件事,就是翻身坐起,环视整个房间——果然他又不在。等我穿好衣服,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,忽然听到他在我身后开口:   “今天还是我。”   我含着一口泡沫,莫名其妙地看他。   “我是说,今天还是我来做‘叶沐阳’,你在旁边看着就好。”   我连忙把牙膏吐掉:“你到底要呆到什么时候。”   他耸了耸肩,正要说话——忽然又闪电般伸出手,我下巴上滑下来一大坨牙膏,刚好落在他掌心里,他笑一笑,打开水龙头冲掉。   “谁知道呢,看你的表现吧。”   我臊得面红耳赤,连忙把一嘴牙膏洗干净。   我忘了再问他什么时候走。   没想到的是,我这一忘居然就是好多天。跟他在一起生活实在舒服,他把我的事都处理得很好,与我自己来做也没有什么区别。甚至可能比我做得还好。   我开始觉得,身边有个神出鬼没挺吓人的家伙,似乎也没那么困难。   然而就在这时,现实给了我一个大耳光——   方舒宇要结婚了。   我很难过。   我知道是“我”提出的分手,但是、但是他就不能再挽回一下么……这才分手几天,怎么就要结婚了呢。可把我气死了。   我和那个谁说了我的看法。   他幽幽看我:“你就知道,他是刚准备结婚?”   我惊住了。   我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几个姑娘在茶水间里八卦,说是今早看到一个美女来找方总,听说是X家千金,跟方总那是青梅竹马、两小无猜,二人交往多年,终于在前几天订婚——总之怎么狗血怎么来。   我听得又无语又心酸。   这美女进了方总办公室已经一小时了,也不知道在干嘛。现在我仔细一想,这个明显是不干好事啊。   她们八卦完了,走了,留我一个黯然神伤。   “你很伤心?”   “这不是显然的吗。”   他想了想,走上前来抱住我,让我的脸轻轻贴在他的脸颊边,说:“不要哭,你会找到爱你、你也爱他的那个人的。”   我诧异:“我没有哭。”   “可是你的心在哭。”他松开双手,指一指我的胸口,“我看得到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他真是有病,我快被他肉麻死了。   走出茶水间没多久,我看到方舒宇从他那边出来。   果然身边跟着个姑娘,太美也说不上,算是小家碧玉、气质比较温婉的那种。我注视他们两个从玻璃外面路过,一路目送。   ……没想到方舒宇忽然回头,正巧对上我的目光。   我心脏忽地一跳。   这些天我早已习惯没有人理会我,我待在那个人身边,像个游魂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我以为我这番表现虽然蠢,但不至于丢脸,没想到居然有人看得到我。   “……”   方舒宇皱了下眉,似乎有什么困惑。   我几乎屏住呼吸,浑身僵在原地不敢动,然而下一秒,他就移开目光,带着他那位小家碧玉的未婚妻从我面前离开了。   我一下找回了呼吸,浑身热汗汹涌。   “他看得到我。”我对身边的那位说。   他没有理我。   “到底怎么回事。”   我问,“你是什么东西?我又怎么了——我犯病了吗?我出现幻觉了吗?你是真是假,是我脑子里幻想出来的?我忘吃药了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结束?”   他保持沉默。   “你为什么要来找我?”   “我需要你。”   他终于轻声回答,看起来是答非所问,“我很需要你。”   从他说出那句话之后,我就一直心很慌。   事实上我倒不是真的害怕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,大概是他的态度从始至终太认真、又很怪异,我潜意识中一直有种恐惧感挥之不去。   仿佛潮水退去,狰狞巨石就要露出水面。   我不敢深究。   这天夜里,他忽然又摸到我床边。   “你睡着了吗?”   最近他都没有与我一起睡,每到熄灯就会消失,早晨我起床后又会出现,其实我已经不那么怕他,但他对我的要求几乎百依百顺。   “你睡不着?我陪陪你好不好?”   我没有理他,他于是爬上床来,贴在我身后。   “你有那么喜欢他?”   “谁?”   “方舒宇。”   我不知为什么,心口没由来一阵发紧,连忙脱口:“当然。我如果不喜欢他,为什么要和他交往。”   “是啊。”他在我身后轻声说。   过了许久,他忽然又说:   “那你为什么,从来不和他做爱?”   我愣了片刻,然后转过身。   “你说什——”   他猛地扑过来压在我身上,我惊得一脚踹起,但被他躲开。他用了力气将我制住,身体与我紧贴在一起不留空隙。   “你爱他吗?胜过爱你自己?”   “我——”   “……你撒谎。”  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,我无法控制地整个人软下来。   他竟然将手伸进我的裤子,揉捏我的老二。   ……疯了。他肯定是疯了。   快感涌上来的时候,我忍不住想到。事实上他的手技很好,我很快舒服到大脑一片空白,几乎无法克制地喘息、发出呻吟。   他一边爱抚我,一边将另一手伸进我的口中。   我被他夹住舌头四处拨弄,口水止不住往外流,他又将手指抠得更深,我一瞬间感到一种窒息的快乐。   “唔唔……”   我快要射出来时,他抽出手。我只察觉到下身一凉,他把我的裤子彻底扯去,接着那沾满我的唾液的手指按在我的屁股后面。   “不,不要……!”   我惊恐地恢复了神智,但他一边捋动我的阴茎,一边飞快地把手指戳了进去。   “啊……”   我听到自己在叫。   太舒服,舒服到我忘记去想自己的反应是否正常。当他开始顶我的前列腺,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,从腰部到四肢,每一根手指都陷入过电般的酥麻中。   第一次射出来之后,我看到他的脸。   他在看我。   他虽然皱着眉,但神色是显而易见的平静从容——我仿佛陡然被冰水淋遍全身,恐惧和羞耻铺天盖地而来。   “不,不……”   我屁股里插着他的手指,努力忍住眼泪。   他笑了一下,将手又向里搅动起来。   “呃……”   我无法抗拒,很快瘫软下来,他的几根手指在我里面抠挖顶弄,我忍不住伸出手想抓住什么,但是什么也没抓到。   “求你,求你……”   “什么?”   他把一只手贴上我的脸侧,我于是睁开眼看他。他用手指弄得我又要高潮,我忽然很想要他吻我,于是我努力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,将他拉近我面前。   “救我……救救我……”   我哽咽着张开口,唾液从唇角流下来。   但他没有吻我。   直到我颤抖着再次射出来,他也一直没有。   后来我直接睡了。   他有建议我去洗一洗,但我让他滚。他离开之后我把裤子穿好,躺进被子里。到现在我浑身还透着一阵阵酥麻,屁股里的潮湿,让我觉得有些酸痒。   ——我这是怎么了。   我浑身发冷。   ——为什么他一玩我的屁股,我会那么爽。   我记得我明明还是处男的。   我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。   但我带着一种难言的恐惧,再次陷入了梦境。   夜很冷,我跑得很累。花园里的景色笼罩在黑色的巨大阴影中,一切都很熟悉,让我的步伐几乎不假思索,然而当我越来越接近记忆中那架秋千时,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却涌了上来。   当我终于找到那架秋千时,胸口忽然间一阵酸胀——   那个孩子坐在那里。   他瘦小的身形在剧烈耸动,摇晃得铁质的锁链哗啦作响,他在哭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然而一只手却捂在嘴上,所有的哭声听起来都像是指缝间溢出的呜咽。   他一边哭,一边说:“好冷啊,好冷……”   我浑身冰冷。   他又说:“好饿,肚子好饿……”   我于是感到一阵虚脱涌上,几乎站立不住。   他哭了许久,向空气求饶,不断说着“好冷”、“好饿”,他越说,我便觉得他口中的人仿佛成了我自己,我无法再看下去,正要转身逃离,忽然那个小孩抬起头,扭头向我这里看来——   “你是谁?”   我看不清他的脸。   只能看到他的在问我:“你是谁?”   我不答。   他于是又问:“你是谁?”   我唯恐他要不间断地发问,于是转身就跑,然而无数声音漫无边际地向我涌来,几乎瞬间将我淹没,在我耳边问了一遍又一遍:   “你是谁?你是谁?你是谁?……”   我一个趔趄,猛地从梦中醒来。   我睁开眼,对着眼前的漆黑怔了片刻,才缓缓爬起来。   浑身被汗湿透,之前裤子里的潮湿半干,变得有些粘在屁股上,很不舒服。我忽然觉得很冷,一摸,被子不见了,可能被我踢到了地上,我弯下腰摸了一会儿,没有摸到,只能放弃。   身边很安静,只有我的呼吸。   我忽然说:“喂!”   没有人理我。   “你在吗!你在哪里,听得到吗。”   始终没有人理我,我只能自己下床,正要弯腰捡被子,可是脚下一滑,猝不及防地狠狠摔在地上,手肘磕在床沿,痛得我几乎眼泪飙出来。   ……我也真的太可怜了。   眼泪掉下来的时候,我立马抹掉。可是我一想到,我男友也没了,还被人爆菊,还又冷又饿,被子也找不到,还摔了个大跟头,就觉得心口酸得直往上泛水。凭什么呢,凭什么我就这么倒霉。   我越想越堵,干脆坐在床边不起来了。   我自顾自掉了一会儿眼泪,忽然听到他问我:“你怎么了?”   我吓了一跳。   就算已经习惯了他神出鬼没,但是这次他真的出现得太惊人,好像从一开始就在我身边似的。我一边打嗝,一边很不开心地说:“我冷……”   他弯腰摸索片刻,把被子找到给我。   我手里抱着被子,又说:“我饿,肚子好饿……”   他怔了一怔,才转身去打开灯。灯光一下子照亮整个房间,他在日光灯下轻盈地站立着,像是不存在于这个时空。   “你做梦了?”他问。   我说:“你怎么知道。”   他注视我的眼神空蒙遥远,仿佛藏身于大海彼岸。   “我去煮面给你吃。”   他最后说了一声,便出门去了。   我和他的关系愈发微妙。   他对我是真的很好,我早就察觉到。自我小时候父母去世,可能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我照顾到这个份上,就连我的前男友方舒宇,我们两也从未如此亲密。   可我却也不能忘记追究他的来历   ——不可能有人无偿对我好的,我心里很清楚。   他一定是有什么目的。   我又开始天天问他:“你是谁?”   他的回答很狡猾。   “我的全世界最爱你的人。”   我被他肉麻得一身鸡皮疙瘩,真的快要吐出来了。   这个时候我忽然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。   是我的小姨打来。   我十岁那年父母意外去世,我有四年都生活在老家小县城,和我的小姨一家、还有外婆住在一起。后来我高中去上了寄宿学校,也就渐渐搬出来,但节假日还会时常回去看看外婆。   这次小姨打电话来,是告诉我老家的旧房子要拆了。   那间老房子,我父母去世后的那几年我一直生活在里面,应当是充斥着不少回忆。只是搬出来许多年,再回想,记忆却有些模糊不清了。   我原本想,既然有他顶替我工作,我只要一个人回老家就行了。谁知道他听说这件事,立马申请了假期,执意要陪我一起走。   “我家里的事你也要管?”   “当然。”   “我以后找男朋友你可怎么办?”   “我不准。”   我对他已经没脾气了。   谁都知道,我和上个男友分手就是拜他所赐。   几个小时车程,回到了老家县城。   这几年经济发展起来,眼前的城市我已经认不大出来原来的样貌。路变宽了,天空变灰了,和我生活的的城市变得相像。小时候我经常跑去打发时间的小广场也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许多酒楼,以及一些挂满广告语的商品房。   我走到老城区的平房巷口,就看到我小姨在路口等我。   “回来就回来,怎么还带东西呢。”   她把我手里的东西抢着拿过去。我给外婆、还有他们一家带的保健品、吃穿日用东西,装了几大个塑料袋,她将近五十岁的人,提着走路虎虎生风,搞得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。   “这一袋是给外婆的。”   他在我身边,忽然开口了,“我来提着就好。”   我一听,也是,谁知道小姨连连跟我客气:“没事没事,我拿着,一样的,又不会不给你外婆的。阳阳你手里东西也不少,不麻烦你了。”   我想了一下,那算了吧。   他在旁边冷笑一声,我看过去时,他却扭过头不理会我。   进了家门,就坐下开饭。   一边吃一边聊,很自然地就谈起了这次拆房子的事。   “政府说拨款给我们分了一批安居房,但补贴只能补一部分,还要交十万块钱。”小姨一边给我夹菜,一边絮絮叨叨说,“别人家都交了钱搬出去了,就我们,还赖在这儿当钉子户,上面的人都来催好几次了。”   我问:“家里有困难?”   “可不是吗,你搬到城里去工作了,一年也不回来几次,你弟在家还要念书,还要养你外婆,我身体又不好,都指着你小姨父呢。”   我被她说得惭愧,想了一下,说:“我回去之后,给家里凑一凑吧。”   “啪。”   谁知道他突然不乐意了,把筷子落在碗上。   “我父母当年的遗产,应该还没花了吧?我读高中之后就搬出去自己打工了,吃穿也不在这里,怎么钱不够了,又要我来凑?”   我一愣。   那边小姨已经气愤了。   “你怎么说话的?辛辛苦苦把你养大,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!”   他冷笑一声:“是啊,我吃我父母的喝我父母的,还省了不少钱,留给弟弟念大学呢。十年前就被这儿扫地出门了,现在搬房子还是靠的我,可不是不要脸的白眼狼吗。”   桌上六个人。   除了他,我已经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了,小姨一家三口,弟弟和小姨父神色麻木地低头扒饭,外婆在角落里坐着,瘦巴巴的一个小老太,眼睛干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饭菜,嘴里轻轻嘀咕什么。   小姨气得脸色涨红,指着他问:“你什么意思,你说清楚!你爸妈在世的时候就这么教你不尊重长辈的吗,啊??”   他冷冷地说:“我父母教我人要要脸。”   “哗啦!”   小姨把碗砸到地上了。   他看一眼脚边的碎片,嗤笑一声,正要开口,我忍不住扯他一下:“算了。”   他转头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瞪我。   “……你消消气。”我也盯着他,可怜巴巴地说。   他叹一口气,神色柔和下来。   “算了,我指望你什么呢。”他说着,轻轻笑了我一声。   一顿饭心惊胆战吃完了。   小姨大概还指望着我回去拿钱,砸了一个碗之后安静了许多。我默默吃完饭,小姨父收拾餐桌,小姨拉着弟弟没声没息地进了屋,我就看到外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,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,显得她身子格外瘦小,脑袋格外大。   “阳阳……”   我走过去之后,听到她喊我。   “外婆。”   “阳阳长大了。”外婆慢悠悠地问,“阳阳小学毕业了吧?”   我楞了一下,说:“毕业了,毕业了。”   和外婆聊了几句,我心里越发的难过。   外婆已经很痴呆了。   他在一边冷眼看着,这个时候忽然拉了一下我的手,说:“你要是舍不得,把外婆接到城里去住就是。也省得以后还要回老家来,见那几个白眼狼。”   “唉。”我叹气,“你也不要这么说吧。”  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,神色愈发冷。我心里惴惴,不知他又怎么了,结果忽然他笑起来,捏了一下我的手指:“你还真可爱啊。”   我:“???”   外婆坐在我旁边,蓬松的花白脑袋一点一点,看上去要睡着了。忽然她开口对我说:“阳阳,那个小花园也要拆了,你要不要去看一下……”   小花园?什么小花园。   我下意识看了他一眼,他也在看我。   之后我们就去了外婆口中的那个小花园。   ……   “你有什么感想?”他问。   我愣了一会,转头看向他。   “什么意思。”   不为别的,只因为眼前的花花草草,碎石小道,每一处都非常眼熟,虽然因为长久不打理显得杂乱,但确实是我做了无数遍的梦里的那个。   他笑起来,牵着我的手往里走。   很熟悉。   跟着他走了一小会儿,眼前豁然开朗,稍微不那么茂密的草丛中有一架破旧的秋千,爬满铁锈,已经看不出原来橘黄的颜色。   他牵着我走过去,用手擦一擦,和我一起坐了上去。   我心里乱成一团,找不到一点头绪。   他到底是谁?   这个花园又是什么,我怎么都不记得了?   我现在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?   最后忍不住问他:“你是谁?”   他望着我笑。   这笑容仿佛愈来愈近,又愈来愈远,晃得我眼花,头晕,太阳穴里像有东西似的疯狂地跳,我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,恍惚间,竟然记不太清……刚刚是我问的他,还是他问的我。   “我是叶沐阳。”我答。   他笑。   “你是谁?”我问。   “我是叶沐阳。”我又答。   最后我脑子里越来越乱,所有一切疯狂旋转起来,吵得我双手抱头,抓扯自己的头发,嘴里还在一直问: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……又自己回答:叶沐阳叶沐阳叶沐阳叶沐阳……   之后忽然眼前一黑,咚地跌到地上。   像做梦。走过长长一个走廊。   又仿佛是黑暗中,眼睑上映着许许多多的画面。死亡前的走马观花。   我十岁那年,父母车祸去世。   父亲那边的长辈已经不在,小姨一家收留了我,家里还有一个痴呆的外婆。我当时还小,不懂什么遗产,只知道自己如果还想要吃饭,只能待在这里。   何况我还要念书,念书需要钱。   我没有钱。   父母留下的遗产不多,房子、事故中撞得稀烂的货车、以及一些稀薄的存款。我年纪太小,遗产和赔偿金都存进小姨户头,等我十八岁才能用。我和小姨他们住在一起,印象里却不太记得那时候的事了,只记得经常很饿。   几乎每天半夜都会饿醒,整夜整夜地睡不着。   也会抱着被子流泪。   那个时候虽然懵懂,但隐约也察觉到,自己在这个家庭中的存在是突兀的,奇怪的,没有人期待,也没有人会为自己分出额外的爱意。饭桌上不会有为自己准备的那一份,即使自己硬着头皮盛来饭吃,也只是坐在角落麻木地完成任务而已。   填饱肚子。可不能死掉。   每天都在激励自己。   脸皮再厚一点,再坚持一点,活着才是最重要的。有住所,有食物,以及勉强置身的空气,这已经足够、而且很好。可以说,再没有比这个好的了。   我有一次夜里从冰箱里偷了食物。   一整包火腿肠。   不敢开灯,在黑暗里一根一根吃掉,吃到最后,肚子里已经饱了,喉咙口因为吞咽得太快,又没有喝水,火烧火燎地疼。但是我太饿了,着了魔一样的根本停不下来。我一边吃,一边反胃,一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挣扎,手指紧张到发抖。   吃完最后一口,厨房的灯忽然亮了。   小姨在门口看我。   灯光太刺眼,自己的丑陋渺小无所遁形。   我含着一嘴的肉肠不敢下咽。   谁知道她只看我一眼,就关了灯,回房间去。我被黑暗笼罩,爬着把包装纸丢掉,蹲在垃圾桶边上吐了很久,才勉强平复住情绪。   我小时候最害怕小姨。   我父母生前,和他们一家来往不多,只知道他们家里有一个比我小的弟弟。后来被接来小姨家里,我也曾经想过,要懂事,乖一些,不能够给别人添麻烦,即使父母不在,至少也有新的家庭。   想象比泡沫还易破灭。   年轻时小姨很凶悍,且嘴利,仅用言语就能将我可怜的一点自尊击到粉碎。   她羞辱我,命令我向她保证时刻认清自己的位置,有时我忏悔得不够彻底,便动手。我十岁,早已经认清自己的弱小,即使是被一个成年人压在膝盖上,拧掐后背上的肉也能恐惧到忘记反抗。   原本外婆也是与我们家亲近更多,此时和我一同被打包来新家,家里负担重了许多。当时我还不懂遗产为何,未成年人保护法为何,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存在感到羞愧。   “为什么不和父母一同去死。”   她说的每一句话里,这一句我认为最对。   我想死过。也尝试过。   当时我不懂割腕,就拿厨房的菜刀在脖子上比划位置,准备一刀切下去,我的头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咕咚掉下来。可是冰凉的一丝刀刃才触到皮肤,明明没有割破,一种被针扎到一样的刺痛感猛地从脖子上传过来。   冻得我一下子握不住刀,丢进水池里。   我那么胆小。   连活着都不敢,又怎么敢去死。   之后又试了几次,每次觉得再也活不下去,就去拿刀。可是一次自杀做不到,再多次也就是徒劳,再后来,我发现这竟然近似于一种残酷的振奋方式,每次把刀放下,吓得满身大汗坐到地上,几乎有种逃出生天的兴奋。   后来这件事被小姨发现。   她凶狠地骂我,打我,把我拖进外婆的黑屋子里。那一天家里只有我们两个,她将我关进空弃的大衣柜里,锁上门,任我哭喊捶打也没有放出来。   柜子里什么也看不见。   我蜷在里面哭了一天,饿了,向她求饶。   也没有人理我。   后来我就在里面睡着了,做梦,梦到我在一个土坑里,有人往我的头上撒土,一铲又一铲,我抱着膝盖坐在坑里,不去问为什么要这样。土从我的头发里撒下来,掉进衣服领子里,然后渐渐把我整个没住了。   那次偷过食物之后,每天晚上我的房门都从外面上锁。   我饿到极点,吃过作业本撕下来的纸。   为什么这么饿,其实我也说不清。我也不是没有饭吃,只是吃的比较少,有时候我放学回家晚,错过饭点,就会没有饭吃。   我也不会有零花钱,买不了零食,到了晚上就会非常犯饿。   那一天不全是这样。   只是我前一天受了凉,有点发热,下午在家躺着没有去吃饭。到晚上,体温渐渐降下来了,就饿得不行。   人生病的时候格外脆弱。   平时习以为常的事,也会变得难以忍受。   我哭了一阵,去门边拧了一会门把手,确认是上了锁,没有办法。我饿到无法入睡,也不知道是怎么想,那时我打开窗户,翻了出去。   老家是平房。   一楼窗下,是未经打理的杂草,有刺人的灌木。   我爬出草丛,路跌跌撞撞跑到外面的马路上,回头看了一眼——敞开的窗内,只有一片阴森森的浓郁黑暗。我的心脏陡然“咚”地一声狂跳,胸腔里涌起一种滚烫的、巨大的恐惧。   转身就跑。   并不知道去往哪里,漫无目的,疯狂出逃。   跑到附近的花园。   我实在跑不动了,渐渐停下来。   那架秋千,还是鲜艳的橘黄色。   它在冷秋的夜风中轻轻摇晃着座椅,发出轻微的“嘎吱”声。我坐上去,因为屁股冰凉,瑟缩了一下,之后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。   冷。   肚子饿。   难以言说的悲伤。   眼泪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,我也记不那么清晰了。   当那个开关被按下,我就像一个坏掉的水龙头,呜呜咽咽地往外涌出咸湿、滚热的液体来,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因为身体剧烈晃动,秋千的锁链一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,我感到一种安宁的陪伴。   如果我能有个兄弟该多好。   我一直这么想。   如果我能有个兄弟,也许就不会这样难过。他能与我分享悲伤,给予我一些稀薄的快乐,如果此时,我有个兄弟,至少我能牵着他的手,告知他我的饥饿、寒冷、以及长久以来的孤独。   又或者,养一只猫。   一只咪咪叫着的,奶油色绒毛、额头有橘色花斑的小乳猫。我曾经也有一只小猫,不过它是灰白色的,我偷偷把它带回家,把饭食藏在口袋里带到房间里喂它。后来它凭空消失了,在我离开它去上学的某个白天。   我找了它一个月,街道上,花园里,到处都找遍了。   它可能是死了。   如果我能拥有一只小猫,我照料它、宠溺它。它比我更加弱小、胆怯,将它柔软的小身躯埋在我臂弯里,只用亮晶晶的湿润眼球向我传达依恋、亲密,是否我能从中获得一些勇气,我这样期盼。   ……   什么都好。   谁来陪陪我吧。   东边的天空,渐渐变作柔和的钴蓝色。   紧接着是浅蓝。   我从一个瞌睡中清醒,因为吹多了冷风,喉咙疼痛,肢体僵硬无法动弹。忽然我感觉秋千晃动了一下,有什么东西覆盖在我的手上,是冰凉柔软的。   我转头看去。   一个男孩坐在我身边,低头牵着我的手。   当我试图把手移出的时候,他动了一下,紧接着像是被惊醒,抬头,望向我,警惕地盯视我片刻,开口问:   “你是谁?”   我是谁?   我张大口,惊惧地看着他从一开始的迷惑、警惕,逐渐放松下神色,最后露出一个了然而安定的微笑。   平静地注视我。   他长得与我一模一样。   ……   我猛地睁开眼。   身体微微摇晃,耳边是嘈杂的人群,有婴儿忍受不了旅途漫长啼哭的声音。我在火车上,阅读显示屏,我发现这是开往我生活城市的列车。   我已经离开老家县城。   他在我身旁坐着。我醒过来时,他牵着我的手指。当他开口吐出第一个字时,我就明白,他知道我已经想起来了。   “你还记得朵朵吗?”   他问。   朵朵是我养过的那只猫。   “失去朵朵之后,我就得到了你。”他将额头抵在车窗上,我从玻璃中注视他的双眼,听他柔和的声音,像一双手,将我的脖颈轻柔地扼住,“你比它更弱小、更柔软,更加脆弱。我不能够不爱上你。”   他充满爱意地说:   “我需要你,你永远是我的小猫。”   我注视他的眼睛。他也注视我。   “你的手很冷。”   他说。   “为什么呢?”   我回答不出他的问题。   只向后仰倒在座椅椅背上,紧闭上双眼。   ……   我想起来了。全部都想起来了。   十岁那年,我认识了他。   在之后的许多年里,他是我最好的玩伴。我信任他,依赖他,将我的世界全部交付于这个人。我逃避,懦弱,不仅优柔寡断,而且头脑幼稚,他分去了我所有的勇气与智慧,但我并不介意。   察觉到不对,是在读高中以后。   彼时我头脑非常迟钝,当意识到我与他的关系似乎不正常时,身边已经再没有其他人了。当时在寄宿学校,我半工半读,几乎与老家断了联系,又性格孤僻,和同学走不到一起去,仅有的一些与外界的来往,也几乎是为了人际关系不得已才建立的。   身边也有同学恋爱,绯闻,宿舍里的男同学会讨论喜欢的女生。   我参与不进他们的讨论。就问他:   “你说我们以后,如果要是恋爱,结婚的话,怎么办呢?”   怕他听不懂,我还补充,“我是说,我们俩一直一直都在一起,对吧,但是妻子,只能有一个,要是我喜欢的人,你不喜欢,要怎么结婚?”   他楞了一下,没有回话。   “唉。”   我越想越愁,忍不住开始叹气。   他问:“你有看中的女生了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他没有回复我,我问他:“你有没有喜欢的人?”   “有。”   “?!!”   他用手指头刮我的脸,笑说:“我最最喜欢,最最宠爱的人,不就是你吗。”   我:“……”   被他肉麻得一个大喷嚏打出去。   可把我吓死了。   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,后来他就开始不断说这种话。   他夸我,调戏我,洗澡的时候,他非要说我肤白貌美,天杀的,这个笨蛋明明和我共用一张脸。如果我目光多注视路过的女性片刻,他就怪声怪气地讽刺我,仿佛我是个随时随地就要扒开裤子暴露的色情狂。   “你是有什么毛病了吗?”我气得受不了。   他笑一笑。   “我太爱你了,请你不要看别人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他是变态吗??  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认真,他开始疯狂查找各种同性恋知识,拿给我看,我这才惊悚起来,很想掰开他的大脑看看里面装的什么狗屎。   “不是,这不是同性恋的问题吧?!”   我要发狂。   “怎么了?”   “这根本——”   “你觉得我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吗?”   他问我。   我说:“不然呢?”   他停住了,目光低垂,怜悯地望着我:“我有时候觉得……”   “啊?”   “你可能真的是个白痴。”   “……”   我当时还太天真,听了他的话没当回事。   后来有一次。   我打工的地方,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姐姐,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上我,有一天在员工洗手间外面把我拦住了,说我老实,要不要考虑做她小男朋友。   我那个惊讶……   又惶恐,人生第一次有女生看得上我。   我结结巴巴脸红了会,顺势就想答应,不想他在一边,幽幽地看我,然后突然扑上来,掐住那个姐姐的脖子,在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中,粗暴凶猛地把她拖进了一边男厕所。   后来其他员工赶到的时候,那老姐T恤已经被撕破了,乳罩半挂在胸上。   ……   于是我被打了一顿,兼职也丢了。   他们骂我“色情狂”、“强奸犯”,我只是有点郁闷。   我蹲在校门口的花坛边上,他在旁边陪我,而我的大脑充斥着久违了的恐惧、茫然,他喊了我好几声,我也没有反应过来。   “……喂。”   “嗯?”   我说:“你来真的?”   “我什么时候来假的。”   “……”   高中三年,我没有谈恋爱。   大学四年,我没有谈恋爱。   念大学时,土鳖如我,头一回接触外面的花花世界,有如一块干涸二十年的破海绵,疯狂地汲取着从未得知的新鲜知识。   我查了无数资料。   明白自己的状况,在医学上叫做解离症。多重人格异常。   我也去咨询了心理医生,试图治疗。在这之前,他一直冷冷旁观我这些近似挑衅的举动,直到我找到一丝希望的曙光,他忽然狂躁起来,先是厉声喝止,无用之后就开始肢体上进行警告。   那段时间我身上添了不少伤。   有时他为了阻止我去治疗,会疯狂地掐我的脖子,把我拖到床上,用被子死命摁住我。或者我从睡眠中醒来,会发现手臂之类的地方有利器割伤,他发泄完,也不处理一下,还要我来弄酒精消毒、纱布包扎。   他可能是疯了。   而我每日与他相处,迟早也要疯。 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   我回忆自己悲惨的童年,无论如何搞不明白,我不过是太过懦弱又太过孤独,希望能得到一点安慰,为什么我最亲近的最信任的人要这样为难我?   他变得像一个恶鬼。   像附骨之疽。要把我紧紧勒死在他的怀抱里才好。   他说:“你这是试图谋杀。”   我和他解释。   “不是你想的那样,如果接受治疗,我们之间会进行人格的重整,分隔会被消除,这样我们完全能够完完整整地变回一个人,既不是我也不是你——”   “——你还不明白吗!”   他厉声打断我。   “你恐惧我,怨恨我。”   他说,“不惜让自己消失也要摆脱我。……而我爱你。”他强调,“我非常非常爱你。你不懂。你是我这个存在维持着的唯一意义,我所有的行为、思想的准则,都是为了你。”   “你明明是需要我的。”   “一开始,你把所有都交给我。我维持大脑的运作,为了你能够无忧无虑。我要勇敢坚强,这样才能支撑你纤细、脆弱的精神。”   我猛地一个哆嗦。   他将我抱住了。脸颊与脸颊,心脏与心脏,紧紧挨在一起。   “你不能这样……”   他说着,声音低沉下来,变得柔和难辨。   “你不能没有我。   “你需要我。”   他笑说:“……我们彼此相爱。”   我感到自己双颊发热,呼吸急促,太阳穴里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一般跳动。但这不是我的情绪,我明白。是他的思维,在我的大脑中疯狂地运转。   到最后,他换了一种说法。   “我不能没有你。”   我放弃了心理治疗。   到底是怎么想的,我也说不清,只是不知被他哪句话说服,忽然间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,一下子失去了力气。   但我还有一样坚持。   “你得让我谈恋爱。”我对他要求。   “不行。”   “为什么!”我感到无法接受,“我难道不能有一点需求吗?我,一个英俊健康的成年男人,我难道要打一辈子光棍?”   他笑了,说:“这不是什么问题。”   他找来许多GV,逼我看。   “——不!”   但他由不得我拒绝,用他超绝的行动力把我掀翻在床,对照着屏幕上的画面,一步步把我弄了。先是撸我老二,然后在身上乱摸,搞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叫得像杀猪。   最后他让我舔湿了手指,用手指侵犯我的屁股。   “……”   老天,我就这么被爆菊了。   第一次的时候感觉不太好,像拉屎拉脱肛了,只有在他找到前列腺之后,隐约觉得有点爽。后面几次,他技巧好一些,知道边撸边戳,我给他弄到后来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,整个人像漏水了似的,哪儿都往外淌水。   “太刺激了……”我喘着气,趴在枕头上说。   “刺激吧。”   我吸吸鼻子:“看来我以后要找男朋友。我是弯的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他冷笑一声,又把我疯狂地日了。   我当时心中还不太明了。   只是听从他。   毕竟我头脑简单,思考不了太复杂的东西,他所诉说的情感对我来说已经是超出负荷的沉重,我只能假装视而不见。   ——如果没有方舒宇突然出现,我可能就认命了。   方舒宇为什么看上我,其实我至今不懂。   他这么解释:   “我觉得你很单纯,和普通的男孩子不一样,而且你总是安安静静的,一个人在那里,认真工作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要去爱护一下。”   “……”   反正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话。   他是我上司,是我们分公司这边的总经理。如果外貌十分的话,他能打九,英俊多金,风度翩翩,不仅能力出众,而且人缘极佳,公司里想聊骚他的小花苞真的是遍地含羞待放,怎么想,也不该看上我这种土掉渣的大白菜。   可惜他是基佬。   当时我还是方总助理,不知道做了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,总之就在某天,他突然一个饮水机咚把我摁住,然后告白了。   你们知道的。   我都饥渴了二十几年,做梦都想交个男朋友。   ——于是答应了他。   那天方舒宇跟我告白的时候,他打瞌睡不在。   没来得及阻止。   后来知道这件事,他沉默了一路,回到家之后就爆发了。他把我按在门上揍,厉声质问我,为什么要答应一个我并不喜欢的人的求爱——我害怕得尖叫,当他掐着我的脖子勒令我去和方舒宇分手的时候,我听到背后的门被敲得震天响。   “哐哐哐哐!哐哐哐哐!”   大概是邻居听到我们的吵声,怀疑我们这里要杀人了。   他不得已松了手。   我一下子跌到地上,一边干呕一边咳嗽,吐出几口带着血腥气的唾沫。他拖着我试图到房间里去的时候,我猛地挣扎出来,突然血往头上涌,趔趔趄趄跑到厨房里,抽出一把菜刀眼睛一闭就往胳膊上剁下去。   “——!!”   他阻止了我。   他惊愕地瞪着我,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,大口喘着气。   砍偏了。   削破一块皮,血流如注。   我冷静了几秒,扭头找出急救箱简单包扎——是的,因为我身边的某个暴力分子,我已经习惯了在家里常备纱布酒精。   准备去医院的时候,他哭了。   ……我天。   我也慌了,看着他眨了一下眼,掉出一滴眼泪。   “我爱你。”   他低落地、含糊地说。   ……   他是爱我的。我知道。   他舍不得我。   第二天,我胳膊上绑着绷带去上班。   见到方舒宇之后,我还没有身为男朋友的自觉,并没想到要解释一下,方舒宇吓了一跳,像是对待一个玻璃制品一样,颤抖地捧起我的胳膊,问我怎么了。   我说我见义勇为,和歹徒搏斗了。   他信了。   很是难过又感动地看着我,然后摸摸我的头,表扬我,说我善良又勇敢,然后教育我,以后要小心,不能这样不把生命安全当回事了。   “……”   “知道了吗?”   “……知道了。”   我在这和方舒宇进行情侣之间无营养的对话。   抬头一看。   他在我的座位上坐着,神色阴郁,幽幽地看着我们。见我望过来,他睫毛颤了颤,然后继续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神色,冷漠地注视着我。   我心脏陡然一跳。   有种无法言说的发毛的感觉。   我想起他昨天,最后在我面前掉下来的那滴眼泪,更是像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攥紧了内脏。嘴里也是一阵泛苦,忽然有些怏怏。   唉。   ……我为什么要惹他生气。   我是不是蠢。   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不太好过。   可是战战兢兢过了好些天,出乎意料,他竟然一点没找我的麻烦,并不打扰我谈恋爱。只是我不时一惊,就发现他像个鬼魂一样看着我。   也不开口,就那么幽幽地注视着。   他这样太让我心惊了。   习惯了他总是叨叨逼逼要求这个要求那个,突然他不管我了,我反而心里惴惴,不知他是真的放弃了,还是要给我憋个大的。   “听见我说话了?”   “——!!”   我和方舒宇约会,在餐厅吃饭。   方舒宇手在我面前晃一晃,出声提醒我。我猛地回神,意识到我又用余光偷瞟“他”发呆,瞬时非常愧疚,只好承认:“对不起,我没听见……”   “没事。”   虽这么说,方舒宇却轻声叹气。   我见他没有生气,心里一松,低头去扒饭,这时方舒宇忽然开口,用有些暧昧、有些异样的口吻抛出一句:   “今晚来我家么?”   ……   ………………   这个发展,真是太刺激了。   我脑子一懵。   说实话,我根本没想象过我和方舒宇做爱,其实从一开始答应跟他谈恋爱,我根本什么也没想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一时间忘记回答,下意识又去用目光去找“他”,想看看“他”在一边什么反应。   ……他在看我。   平静,好似全无感情。   我一个激灵。   “……怎么,是我太唐突了吗?”方舒宇有些为难地问。   我张了张口,却不知说什么。   他忽然笑了。   那种温柔惨淡的笑容。   “去啊。”   他轻声说,“你看我做什么。”   “……”   我感觉心口一闷,只觉得刚刚吃的一口炒饭哽在喉咙口,有种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的烦躁感。方舒宇在看我,我在看他。   而他却移开目光,不在注视我。   “……好。”   我听到自己说。   我到方舒宇家。   在玄关和他拥在一起,接吻。   ……这感觉很奇妙,说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。人的舌头居然那么软。我感觉方舒宇的舌头在我的口腔里舔来舔去,有些新奇,兴奋得心脏砰砰跳,但也忍不住觉得有些湿漉漉的恶心。   “唔,好了……别,别亲了。”   我推开方舒宇,抹抹嘴嘴,“口水都流出来了。”   方舒宇被我推开,表情有些惊讶。   “怎么了?”   “没有。”他苦笑一下。   我不是很清楚他什么意思,但也没多想。本来我来他家里就不是很情愿,现在赶鸭上架,人都来了,只想着硬着头皮做完了事,实在没有心情跟他纠结这些。   “你房间在哪儿?”   我问完,方舒宇没开口。   “嗯?”   方舒宇摸摸我的头:“先把东西放下来,我们去洗澡。”   洗澡的时候方舒宇本来要一起。   但我一下子惊了:“为什么!我不要,我从来不和别人一起洗的。”   方舒宇说:“做之前还有些准备……”   “没关系,我自己会弄。”   “……”   方舒宇看起来不太高兴,但是没说什么。   我自己洗完之后,在镜子前面擦身体,忽然耳后一烫。他站在我身后,带着愉悦的神色看我,我吓得一跳,下意识把毛巾往身上一捂。   是他没有理我的动作,接住毛巾很自然地帮我擦拭起来。   “你不喜欢他。”   他开口。   “——你不要乱来!”   我快要吓死。我看他的样子,一下想起来他以前在外人面前乱搞,破坏我恋情的事,立刻警惕起来,“我警告你,这一次你不要想着……”   我停住了。   他在镜子里做了个亲吻我的动作。   我看到他缓缓抬起来的眼帘,睫毛下面幽深的目光,以及忽然流露出的浅浅的笑容——如果我大脑但凡还有思考能力的话,我应该明白过来,他在勾引我,或者说,撩我——但是当他将手指,滑到我的屁股缝里,用指甲,对着刚洗了澡微微湿润的那里轻轻戳进去的时候。   我忽然脊梁骨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,整个人打了个战。   颤抖了一下。   我看着镜子里他从容笃定的脸,只觉得浑身像被什么控制住了,无法动弹,他轻轻笑了一下,含糊温柔地说:“怎么了?”   我呜咽了一下。   被巨大的羞耻击中,脸颊却疯狂地燃烧起来。   “方总在等你。”   他一边说,一边把手指用力捅了进去。   “啊……”   我叫起来,背着他趴了下去。   他熟悉我,掌控我。   一向如此。   我被不知名的情欲燃烧起来,脑子里完全空白,如果不是他捂住我的嘴,我可能连现在在方舒宇家里都忘记了。   “叶沐阳。叶沐阳。”   他叫我。   “你是个不要脸的小婊子。”   “呜呜呜……”   他骂我,像烫水当头淋下,烧得我浑身酥麻滚烫,只想化作一滩水伏在他脚下呻吟辗转,我不甘心,用牙齿叼着他伸进我口中的手指,肆意舔吮磨咬,他笑了一下,然后忽然把手指按着我的舌头,用力抠入口中。   “……!!”   老天,这该不是新式的口交。   他毫无怜悯地一直扣到了喉咙口,我感觉到他在抚摸我的咽喉。这想法让我恐惧得心脏砰砰跳,手指绵软脱力,我无法控制地吞咽干呕起来,但他毫无怜悯,依然往更深的地方侵入进去。   “唔唔……”   我连叫声都发不清晰了。   插在我身体后方的手指也在不断地进攻,挤压、顶弄前列腺,让我整个人都处在近乎麻痹的快感之中。   我趴在镜子边上,被他干得不断扭动屁股,一股一股地射出来。   酣畅淋漓。   大腿根到处都是湿润粘腻的液体。   我扶着水池滑坐下来,因为觉得绵软无力,最后又滑到地上,平躺着瘫软在潮湿冰凉的地面上,手臂“啪”地砸到地上,我移动目光,看向浴室门的方向。   半透明的玻璃。印出黑色模糊的人影。   有人静默地在那里。   那时我就笑了。   是笑出声。   太荒唐了,无论如何也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,因为笑得太剧烈,我还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,躺在地上咳嗽起来,我把手按在嘴上咳嗽,因为笑得太剧烈,眼泪甚至模糊了视野。   方舒宇开口之后,我还在笑。   说什么我也不想知道。   方舒宇说要和我分手。   “闭嘴!”   我用力砸了一下地面,感觉自己的手骨都要碎了。   “我想谈恋爱……”   我大叫,“我就想找个人谈恋爱啊!!”   我翻了个身,把脸埋在脏兮兮的瓷砖地上,大口喘气地激动了一会,方舒宇并没有打断我,在我渐渐平静下来之后,才又继续开口。   “你冷静地听我说。”   “……”   我不想冷静。我想谈恋爱。   方舒宇说,他有这个想法很久了。   他觉得我们不合适。   他说我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,他以前觉得我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可怜,可是实际上,他后来发现,我只是古里古怪、不合群、经常一个人呆在那里自言自语,无论如何弄不清楚我在想什么。   “……”   我在想什么。   我在想着怎么才能摆脱一个神经病,好好谈一场恋爱。   “希望你不要误会。”   方舒宇低声说,“虽然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,我的想法也产生了变化,但是内心深处的那份心情,依然和最初一样。”   他说他还是喜欢我。   如坠冰窟。   这句话像柄利剑刺入我的大脑。   我。   我又懂什么爱情呢?   我又低低地笑了一阵。   之后我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的脸上,他在帮我擦拭眼泪。我捉住他的手指,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,终于如同一个精神病人应该做的那样,我放弃了装作一个正常人,放任脑海里无数凌乱怪异的想法撕裂大脑的神经元。   “你为什么不能吻我。”   我问。   他的手指停顿一秒。   我想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得出。   他明明是我最最亲近,最最重要的人,但我永远无法真正地与他亲密无间。我们拥有截然不同的思维,看待彼此的方式,如同我无法回应他的爱情,他同样弥补不了我内心失去的空白。   “为什么?”   我问。   “为什么?”   ……   “我对你没有情欲。”   他第一次将手指伸进我的肠道的那一天,就曾明确地告知我。   在我抗拒得最激烈的时候。   他冷静地寻找到我的前列腺,给予我快感,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,他很清楚地掌控了我每一个兴奋点,而他从容地告诉我,“我对你的爱情,并不是需要性交的那一种——”   他笑了,   “但是如果你想要,我会给你。”   ……   屈辱。不甘。   “你如果能吻我一次,我就和他分手。”   我咯咯笑着说。   他说:“我不能。”   方舒宇在外面问:“你在和谁说话?”   我听不见。   我又大声地重申了一遍:“如果你现在亲我,我就出去和他分手!!”   他回答我:“我做不到。”   “你为什么做不到!”   他闭嘴了。   他不想理会我的无理取闹。   答案是,因为我们是同一个人。如同我一直以来认为,而他并不承认的那样——我们是同一个人,所以我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爱情。   “你为什么——”   “没有什么为什么。”   他打断我,“没什么好问的,善良和妥协是你该做的事。”   他伸手捏住我脸颊,左右摇晃了两下。   “我不讲道理。”   我发出一声尖利的笑声。   “嘭”地一声,我洗澡前上锁的门终于被方舒宇破开了。他闯进来的第一秒,忽然顿住了,我躺在地上与他目光相接,赤身裸体。轰然一声,霎时脑子里像有烟花炸开,我迅速地爬起来,拨开他冲出浴室。   ——我是一个精神病人!!   哈哈哈哈!   我匆忙抓起衣服胡乱穿上,带着满脑子自暴自弃的亢奋,昏头昏脑地破门而出,隐约听到方舒宇错愕的喊声,但我管不了那么多。   我一路跑下楼。   夜风扑面,我跑着跑着忽然觉得脚下一痛,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穿鞋,他在我身后跟着,张口像是要说什么,甩也甩不掉。   呼吸交杂在一起。   我们两个。   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,我与他第一次相遇。   那时我虽卑微孤独,却并未感到迷惘,只要有他在,我就仿佛拥有全世界——而此刻,十数年之后,我变得贪婪,开始贪图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。   信赖。爱情。   全心全意,全然对等的亲密无间。   他对我的爱始终如一。没有变多,也没有变少。   是我变了。   回到家,打开家门,我踉踉跄跄扑进去。   爬到沙发上的时候,因为剧烈奔跑、和大脑的兴奋而造成的缺氧瞬间袭来,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重重地坠入沙发中,随着天旋地转,不断地下落。   他猛地扑到我的身上,大口地喘息。   “……你逃不掉!”   “不……不……”   我痛苦地喊,“放开我吧,放开我吧……”   “你是我的东西——!!”   他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抱在我的身上,高声地笑着,炙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脸上,柔情的话语令人恐惧,“你是我的——你不可以离开,只有我,只有我这样的爱你……而你瞧——你——除了我你又爱着谁呢?”   “唔……!”   他忽然把手指猛地按进了我的嘴里。   并且用力地拨弄我的舌头,在上面滑来滑去,咯咯咯地笑出来:“这个身体,唔……这个灵魂,都是……咯……我的东西……”   “不是唔……!不……呕呕……”   “……呕……咳咳!……唔、我,我杀了你!!”   我用尽力气叫了出来。   他停下了。   他抽出手指,定定地望着我,好似神色非常失望,带着悲伤。之后他用湿漉漉的指甲慢慢划过我的脸,温柔地问:   “你要杀了我?”   “……”   我忍住了话,但我想我的表情大约非常怨恨,因为我看到他的脸上,露出那种极度绝望又愤怒的表情——“你要杀了我吗!!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——!!!”   他掐住了我的脖子。用了全部的力量,狠狠攥进肉里。   我当即像被电击一样挣扎起来。   “……!……!!”   我发不出任何的声音,而他也同样的痛苦,喉咙里是那种被破坏一样的咔咔的声音,连气流都无法通过,我感觉到自己的脸整个燃烧起来,变得膨胀、巨大,好像马上就要爆炸。   他是来真的。   我双眼充血,徒劳地瞪大,盯着黑暗中想。   他想要杀了我——或者说,听从我的话语杀了他自己。  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像泡影一样破灭,变成一片混沌。我无法再思考下去,因为死亡的痛苦已经逼近了我,双眼烟花绽放,五颜六色的冰冷颗粒爬满了视网膜,整个头颅都融化了一般。   我痉挛、挣扎。   扑通滑下沙发,胡乱在地上扑腾打滚。   但并不发挥作用,他放弃了其他,只倾注了所有的力量在双手上——   很快我意识模糊起来。   最后的记忆里,是地板冰凉的触感,我的嘴唇与鼻尖挤压在上面,浸在湿漉漉黏糊糊的液体中——不知道是血液,还是从嘴里流出的涎液。   这并不是那么重要了。   我想。   ……   那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   只是我失忆了。   第二天、也许不是第二天——   那天早晨醒来之后,我摇摇脑袋,茫然地瞪着空无一人的房间,废物的大脑变成了一个空洞,像生锈被卡住的机械,忘掉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。   多么的可笑。   一个被谋杀者,忘记了自己曾被袭击这件事。   当然也忘记了凶手的模样——甚至任意地纵容凶手再一次侵入自己的领地,轻易地放松戒备,被对方的温柔与恐怖诱惑,完完全全地落进了圈套。   由此猜测,   我或许是不想那样怨恨他的。   ……   在我大脑中沉沉浮浮,思绪模糊的时间里,他已经带我回到家。   客厅中的沙发已换了新的罩布。   我坐在沙发上,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墙——那里有一面落地的大镜子,我和他的样子被反射映出来。   有一点讽刺。   事实上,这样的镜子,在卧室里也有一面。   “……”   “你饿了吗?”   他说,自然地抬起手,摸了我的腹部。   “我去做晚饭。”   “你笑了。”   我说。   “嗯?”   “你笑了。”我盯着镜子里他的脸,了无生趣地总结,“你满足了,这样的结果是你期望的,所以你刚刚笑了。”   他听见了,露出了更加明显的笑容。   “我还会继续怨恨你。”我说。   “我知道。”   “我会继续尝试从你身边离开,你将永远不能安眠。”   “我明白。”   “……”   “……”   “除此之外——”   我撑着膝盖,站起身来,摇摇晃晃地走到那面大镜子面前,凑近。我看到他的眼睛,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,平静,柔和。   里面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巨大波澜。   随时倾覆。   我叹了一口气。隔着冰冷的玻璃,亲了他的嘴,   “我爱你。   “比你想象的,更要多一点。”   ……   第一次。   我从镜子里,看到了他错愕的表情。   【全文完】   么么,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  如果有一点喜欢,能来微博理理我就更好了/(ㄒoㄒ)/~~   ID:@羊羔子_怀抱三百个小攻举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